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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林畇恺｜摄于冰岛雷克雅未克、哈尔格林姆斯教堂俯瞰）

年龄越长之后的旅行，大都鲜少计划。出行的应变能力增强了，钱包也不再拮据，加之日益发达便捷的互联网……几乎旅行各个环节的一切问题都不再成为限制你出发的理由。回想十年前，我在国外还只能手握一张地图，一路寻人问路才能按图索骥地找到目的地，而如今，只要打开手机里的Googlemap，再小再难找的犄角旮旯也能不用开口说一句就准确无误地抵达；那时候，想要去一个目的地便会提前买一本《孤独星球》为此而背书，把心水的小店或是地标罗列抄写下来，而如今，我们可以轻松地在各种社交媒体找到层出不穷的攻略和赏玩推荐；那时候，出国能开通手机国际漫游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儿了，而如今，移动网络让你无时无刻不保持着和一切人的联系，并且可以随时随地寻求朋友们的应援。但即便如此，冰岛之行前后我们还是筹备了近一年，可见它在我心中的份量。

我曾无数次想像终于抵达冰岛时的情景，那对我来说是一种向往，知道有一个国度，有一个地方，存在着与我当下所处之现实完全不同的生活样貌，那本身就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感受冰岛凛冽的气息和遗世独立的气质，从降落到雷克雅未克的凯夫拉维克机场那一刻起开始了。一月下旬的雷市正值寒冬，抵达的时候并未下雪，也未看到被雪覆盖着的小城，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激动和热烈，体感上也并不觉得冷，我们甚至互相打趣道：「怎么感觉还是杭州的冬天更冷一些。」这里的冬天，白天特别短，每天下午三点半就天黑了，若是出现极夜现象，那就几乎没有白天。因此，令我困扰的并不是八小时的时差，而是这漫漫长夜。在国内的时候，日上三竿都赖床不起的我，过往的旅行也总是缺觉，而在这里，每天都能保证睡满十小时以上，每天都在等天亮，四五个小时的白天则变得格外珍贵。记得第一天到雷市，上午九点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感觉整个身体里的兴奋因子都要涌出来了，只盼着天亮了可以出去浪。「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终会到来。」我吟着莎士比亚的名句，自我安慰着。

我们住在雷市市中心的一栋airbnb①套房，两层楼的小排屋，三室一厅，有宽敞的开放式厨房。都说冰岛的食物堪称「黑暗料理」，鲸鱼、鲨鱼、羊脸……听到这些生猛的名字对我来说已是不寒而栗了，但我愿意尝试，老实说那些东西实在算不得美味，再加上冰岛高昂的物价，着实令人心塞。雷克雅未克有一家网红热狗店，在一片工地旁，年开店至今，传言连克林顿都来吃过。红色的小房子前永远都排着队伍，羊肉热狗加了香脆的类似煎饼果子里的薄脆，冰岛币一个，价格算是公道实在，竟成为了这些天我觉得最美味的当地食物。我们在雷市整整待了五天，到第三天的时候我就已经忍不住想吃米饭和中餐了。

「你可别想着要来一碗蛋花汤啊……」同住一屋的蒋老师看出了我的心思，结果是被我发现了另一位室友菁菁居然漂洋过海背了一大袋子航空小榨菜，这可把我给乐开了花。林老师打听到冰岛当地最便宜实惠的粉猪超市，于是分批冲去超市采购食物。这也是我喜欢在国外的长途旅行中选择airbnb的原因——可以自己做菜！一行人之中，林老师和老王都是烹饪高手，所以根本轮不到我自己动手，就可以饭来张口。肉酱意面、清炒绿叶菜，再来一个榨菜蛋花汤，终于暂时慰籍了我的中国胃。

雷克雅未克的城市很小，且整座城市没有地铁和火车，又因为出租车的价格高到离谱，我们的出行几乎全靠双脚。于是，短短数日，似乎无形中已有了自己每天必走的路线。

去矗立在中心山丘上的哈尔格林姆斯大教堂四周兜一圈，管风琴结构的教堂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奇美无比，坐电梯上到顶楼，方可俯瞰雷市全貌。我上了两次顶楼，第一次是阴天，已然觉得美到不真实了；在离开雷市的前一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仅一晚上市区就积起了十几公分厚的雪，第二天午后放晴了，天空的湛蓝色开始突破云层溢出来，阳光也探出了金黄色的光芒，我果断地决定再上一次哈尔格林姆斯教堂的楼顶。

雷克雅未克虽说是全球最北、非常接近北极圈的首都，但却让人感觉并不冰冷，因为大街小巷并列着的全是彩色小屋。从哈尔格林姆斯大教堂顶楼望下去，雪后的城市搭配出一种撼人心魄的温暖色调，沿着山坡而建的街道两旁排列着如同一块块积木搭起的俏皮小屋，它们的屋顶全是彩色的，一部分被白雪覆盖着，在阳光照射下慢慢消融着。雪后初晴，能见度极好，眼前就是一幅让人欲罢不能的画卷，天尽头的雪山如同贝壳一般镶嵌在海平面上，山前有海，海的这边是密密麻麻错落有致的彩色房子，街道干净整齐，车辆行人悠哉而行，这座城市保持着「不冷而酷」的个性，美得和梦一样。

事实上我认为，雷市本身就是一件集设计、建筑和艺术为一体的作品。观察每座房子的颜色和线条，躲藏在各个角落墙上的涂鸦，店门前的宣传海报……街头巷尾都是艺术，不仅是色彩的表现，还带着某种冰岛人特有的幽默和喜感的美学，在寒冬给人一丝令人会心微笑的温暖。沿着正对教堂的街道一路漫步而下，每一栋房子的配色和形状都不一样，期间穿插着各种商品小店、酒吧餐厅，每一家店都像一个人物，他们各具性格、表情，吸引着路人止住脚步想要进去一探究竟。据说，由于冰冷的城市植被稀少，起初，当地人是自发把自己的房子涂上鲜艳色彩，以对抗空荡、了无生机的生活环境，渐渐地竟也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冰岛美学。而作为冰岛设计美学的最佳代表，雷克雅未克美术馆则作出了完美示范。符合北欧极简风的纯白建筑，充分表达了现代设计的审美，门前斜立在半空中的墙面不正是城市独立个性的突显么？

雷克雅未克还是最能感受冰岛独立音乐文化的地方。有人说冰岛音乐领先世界一百年，在数字唱片工业如此发达的今天，这里依旧保留了大量的黑胶唱片，在这里可以找到世界上最有腔调的唱片店。12Tonar唱片行成立于年，是雷克雅未克的传奇唱片店，曾被美国某音乐网站评为世界二十七间最酷唱片行之一。

与此同时，12Tonar更是一个在当地众所周知的友好的音乐空间。你可以坐下来，在两层楼的宽敞空间任意选择喜欢的音乐，用CD播放器免费试听店内成千上万张唱片，还有免费的咖啡和杂志享用。店里不定期会举行小型音乐会，尤其是在夏季的每周五，各种音乐会还将移步到店内的秘密小花园里进行。此外，12Tonar本身也是一个很棒的独立厂牌，并且已经成为一个独立的标签。据店主介绍，客人们经常会在他的店里偶遇许多音乐家哩！

从彩色房子所在街区可以径直走到海边，哈帕音乐厅就在陆地和大海相接的交界处。由反射玻璃和钢材建造而成的建筑仿佛巨大的万花筒，折射出周遭大海、群山和天空的灵动景致，外立面依据不同视角、不同景色不断变化，建筑物的外形色彩也不断随之变化。走进音乐厅内，蜂巢式的玻璃外墙向内形成了一个光谱绚烂的光影世界，游人恍若穿梭到万花筒内部，由内向外窥探玻璃外的世界。面向海港是一整面玻璃墙，不同深浅色泽和不规则几何形状的彩色玻璃如同一个特殊的取景器。正沉浸在音乐厅的迷幻之中，忽见窗外天空骤降大雨，冬天的雷克雅未克总是阴晴不定，一天之中就有万千变幻，豆大的雨点打下来，沿着音乐厅的玻璃滑落，成为了眼前这片海港的前景，这是观看这座城市的又一种视角。

对于时间足够充裕的旅行，才能试图去把自己当成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但我们终究不是当地人。地广人稀是冰岛既成的事实，而且冰岛人显然也乐于拥抱这种孤独，这里的冬天天黑得太早，以至于我们珍视每一场落日的来临，也学着当地人那样去享受入夜后的自得其乐。白天去不同的咖啡馆取暖，落日前去托宁湖喂天鹅，入夜后再去由饼干工厂改造的青旅兼酒吧KEX小酌一杯，雷克雅未克漫长的冬夜又来临了……

（连载中，未完待续……）

_______________注释：

①Airbnb：是AirBedandBreakfast（"Air-b-n-b"）的缩写，中文名：爱彼迎。爱彼迎是一家联系旅游人士和家有空房出租的房主的服务型网站，它可以为用户提供多样的住宿信息。

夏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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