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泓人
我想，你从未听说过塞济斯菲厄泽。这个名字读起来极为拗口的小镇位于冰岛东部峡湾的山脚下，在一条蜿蜒分岔的公路尽头，一不留神便会错过。当我旅行时机缘巧合的路过此地，惊于这里的古朴和优雅，才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个被群山和冰雪包围的地方：Seyeisfj?reur。
说起冰岛，想起几年前本·斯蒂勒的喜剧电影《白日梦想家》。片中这个性格古板、生活无趣的胶片洗印经理因为一张照片的契机而迈上冒险之旅，在冰岛踩着滑板独自徜徉在起伏的山地之间，甚至赶上了壮观的火山喷发。这个远在北极圈附近的北欧小国素来低调，首都雷克雅未克（Reykjavík）是对冰岛有些许了解的人仅能报出的地名，这是冰岛唯一的“大”城市，全国超过一半的人口都聚集在雷克雅未克市内及周边地区。然而一路东行，却在旷野无人中隐藏着一个迷你而充满浓郁历史气息的小镇：塞济斯菲厄泽。这里频临塞济斯峡湾，四周群山环抱，雾气缭绕，人口仅不到七百人，镇上的屋子大多是旧木建筑，保持着北欧特有的简约和素雅。
小镇虽小，故事却多。这里最早的人类居住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八世纪，形成一个有规模的“镇”则是在年，挪威的渔民们经由海路抵达这里，盖起漂亮的木屋子，建立小镇并定居下来。小镇和欧洲本土遥遥相望，第一台连接冰岛和欧洲大陆的电报电缆终端就建在这儿，二战期间还作为美军和英军的基地使用。这里至今仍是一个小型港口，定期开通着前往挪威、丹麦、苏格兰等地的海上公交，世界上第一个现代化的工业捕鲸点就在附近。
小镇迷人的多彩旧木建筑保存完好，在这里兜兜转转，不经意间便被带入五彩斑斓的历史画卷中。这些旧木建筑引入了挪威的成套构造，是典型的北欧建筑风格。只要将其与另一座以旧木建筑出名的小镇——土耳其的番红花城对比便可一目了然。北欧风格以朴素、纯色、极简等特点风靡全球，看一看雷克雅未克的哈尔格林姆教堂吧，那犹如熔岩流一般的建筑外形渗透着浓重北欧范儿的表现主义，天然的带入了超现实气息。更不用说已经打入全球市场的瑞典宜家Ikea，将北欧风格带进了全世界的家庭。
北欧人热爱户外运动，小镇居民热衷于泛舟垂钓和徒步登山。到了七月份，人们都停止了工作，开始享受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划船游水，派对狂欢，举办LungA艺术节。数千名艺术节观众蜂拥而至，在小镇露营野炊，在夏日里尽情拥抱阳光和艺术。冰岛语中有一个词汇Sólarfrí，就特指因为天气晴朗而停止工作去户外享受阳光的“太阳假期”，足见温暖晴朗的天气在冰岛的稀有程度，值得被好好珍惜。
等到了大雪纷飞的时节，小镇又恢复了宁静气氛，镇上的人们也没闲着，泡温泉，喝热酒，吃马肉，不亦乐乎。被一位冰岛大妈怂恿着，鼓起勇气在暴风雪中泡一回温泉，身子酥软的几乎瘫在水中，头顶直冒热气，一副修炼内功的模样。雪滴落入眼睛和嘴巴，恨不得将整个脑袋埋进热气腾腾的温泉里。雪停了，转为阴天，刚要垂头叹气，稍稍一会儿竟又飘起小雨。镇民们开着玩笑：Ifyoudontliketheweather,justwaitfiveminutes!（不喜欢现在的天气吗？没事儿，等五分钟！）冰岛有着变幻莫测的百变天气，任性极了，让人没辙，只当作是北欧神话里的小精灵们的调皮恶作剧吧。
冰岛平日里素给人以清冷孤傲之感，近几年则因为旅游业的日渐繁荣而不时出现在中国旅行者的眼中。说来这又是一桩歪打正着的趣事。当零八年的金融危机重创全球经济时，一度传出冰岛即将破产的消息，这则新闻颠覆了无数读者的认识：什么，国家也会破产吗？当时冰岛的三大银行陆续破产，货币大幅贬值，领导人焦头烂额，国家经济陷入空前的低谷。
幽默的冰岛人不忘自嘲，嘿，别惹我们：Wemaynothavecash,butwe’vegotash!（我们或许没票子，但有的是灰子！注：冰岛因火山喷发频繁，常导致大量火山灰飘向欧洲大陆）没想到因此产生了额外效应：冰岛旅游业空前繁荣起来。全世界的观光客都发现，趁着货币贬值的时候去冰岛旅游可便宜多了。因祸得福的冰岛不负众望，旅游资源丰富的让人眼馋：火山温泉，冰川瀑布，绚烂极光……难怪好莱坞大导演诺兰的《星际穿越》和人气极高的美剧《权力的游戏》都要在冰岛取景拍摄。暂且不必为冰岛的民生状况忧心忡忡，作为发达国家的冰岛仍是全球人均最富有的国家之一，生活品质和收入水平依然是极高的，骆驼始终比马大。小镇上的居民依旧过着富足安逸的生活，对政治和经济冷感，他们更愿意聊聊艺术节和夏日狂欢，最好再饮一杯酒。
在冰岛东峡湾的山水之间，小镇塞济斯菲厄泽隐于冰雪中而独秀。借曹雪芹一句“看来岂是寻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写下这个迷人的静谧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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