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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让我写一写雷克雅未克，当那回忆还未做旧，颜色清晰，风味迷人。

初见是上午，北纬六十四度，阳光倾斜得厉害，飘点雨，就直接抖出彩虹来。然后一转眼，又阴天了；建筑物稀少矮小，看得到远处天地之间糟糕一片，应该是在降大雨。

从未见过这样袖珍的首都。从市中心向任何方向，步行二十分钟出去，就到了郊区，只剩宽阔的车行道。

去『这里最大的shoppingmall』，离繁华街区不过三公里，但像到了开发区的仓库，站在外面看那门口，犹豫着，不敢进。

沿大路走，飞机擦着头顶飞过，往远处一看，降落跑道的起点就在那儿——国内航班起降的机场，在市中心南边一点点。

小小的，很简单，简单到甚至寡淡，都挤在一起。

『喜欢雷克雅未克啊？好哇，下次带你去欧洲其他小村镇也转转。』

不由自主就开始这样调侃起来。

后来去环了岛，逆时针。南部的冰川、冰湖、墨色沙滩，造物主的大手笔，气势滂沱，地球上少见的奇观；又走到东部，拗长曲折的海岸线，高低错落的峡湾，湖边有水怪的森林，三五成村的房屋，宁静的小日子，羊比居民多；

然后是北部，远古火山喷发后留下的地热和熔岩，怒吼的瀑布，硫磺的臭味；再到西边，『地心历险记』里虚构的地心入口，无边的、平淡的、喑哑的山地，好像走到世界尽头。

再回到雷克雅未克，已是十天之后。在远离首都的地方，『五分钟后您将抵达目的地』（目的地一般是小镇里的民俗或餐厅），意味着你连建筑的影子都还看不到；但在雷克雅未克，二十分钟前，路面已经宽阔平整，远远的望见郊区，沿海排列的房子们，夕阳下色彩丰满。

不再是开一个小时都见不到两部车子。而是和其他车辆并排走，一起停下来等红绿灯。少年戴着头盔和护具，拎着滑板从车前走过去。

咖啡馆早上7：30开门，桌子上堆着当天的日报，老爷爷戴上花镜拾起一份看；年轻的人们戴着耳机坐在一旁。分发活动海报的小姑娘走进来，和店员聊了几句，笑起来。

水果车在卸货。超市里人们在关门前排队结账。穿着燕尾服的男主人晚宴结束后开车回家。夕阳里，少妇推着婴儿车走过托宁湖边。

路遇一个院子，围栏上立着一只猫，毛很厚，表情淡定而严肃，像一个绅士。

酒吧里播放欢快的凯尔特民乐，大屏幕上是足球比赛。点了一份汤，盛在面包里，吃到最后把『碗』都吃掉。最后来一大杯啤酒，喝到脸颊微热。

忽然恍惚。在那阴天日落后没有任何光线的荒郊公路，巨大的冰川在身后追逐，眼前高耸的阴影压迫，是扑面而来的山峰，冰河入海，风雨骤变，行车的感觉像是末日逃亡。

可在这明媚的小小首都，一切曾经的恐惧，沮丧，绝望，都化成了动人的回忆。

于是明白，它的丰满不在于复杂的街道，繁冗的文化与历史、艺术的叠加，不在于诗人的歌咏，美食的狂欢，而在于，在末日狂歌之后，它让人与人重回温柔的相连。

雷克雅未克，也许此刻我才真正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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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座城市

你所喜欢的不在于七个或是七十个奇景

而在于她对你提的问题所给予的答复

——卡尔维诺·看不见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