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写内心感受类型的文字了。
写作者在生活中未必会说得那么多,未必愿意袒露自我,至少我在现实中哪怕最亲近的朋友也不会说这些。
然而,写作不太一样,我们会假想一个读者。
我的假想读者是未来的我,因此,写作的过程中,我一定诚实,一定细微具体,希望未来的我能在阅读这些文字的时候如同跨越时空与此时的我对话。
交换梦想,因为是一部新闻作品,我未曾表达任何想法。冰岛的采访书稿,我也试图克制强烈的情绪和想法。可是如今的我,明确知道,如果不记录这些当下浓烈的情绪,未来肯定会遗忘,况且,人与人,哪怕再亲近,感同身受这件事从来都是奇迹。
写下这些文字,纪念18-27岁,十年的青春。
它们是我真正拥有的财富。
1.
辞职第四年,做自己的项目,分不清私人和工作时间,一旦采访便是两三个月不停奔波,写稿则昏天黑地,不知今夕何夕。这样全身心投入,整个宇宙都安静了的状态对于创作者是享受,也是幸福,不过,我想我的人生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冰岛的书稿,经历了不同季节的轮回。第一遍草稿的书写,写于与当事人见面后的第二天,那些在冰岛风大雨大的日子,躲在雷克雅未克大教堂,一直写到工作人员悄悄在身旁,温柔提醒即将关门。
书稿第二版,写于上海的冬日。我喜欢在冬天游泳,冲完澡,脸颊发烫,比午睡醒来时更清醒。因此,一部分的文字来自于游泳后的傍晚,坐在吵吵闹闹的咖啡馆。
隔一段时间,今年春天,我在天津完成书稿的第三版。多余的情节被删减,飘忽不定的情绪被确认,叙事结构得到更新。那些个夜晚,沿着灯火恢弘的大桥散步,微风阵阵。一个凌晨,跑去电影院,只有我一个人,恐怖的画面更恐怖,回去时候,商场空荡荡,一路飞奔回住处,吓得彻夜未眠。
最终版本用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在上海的出租房,迎接了记忆中有史以来这座城市最漫长的春天。梅雨季节,我住在老弄堂的底楼,书桌距离天井很近,听着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夜晚在滚滚天雷的催眠下闭眼。为了琢磨一个情节,常常头疼,放下书稿,戴了墨镜,出去散步,我会走三四个小时,直到有了构思才回去。墨镜让我有恃无恐地在街头盯着陌生的人看,面对书稿的许久沉默,与人的隔离,哪怕坐在王家沙吃一碗小馄饨也令我新奇,看着隔壁桌的老奶奶吃着炒面,稀疏的头顶,我隔一层墨镜看了她许久,认定她是来体验地球生活的外星人。
我喝遍了静安区每一家小店的柠檬茶,评选出茶味最浓,最有助我写作亢奋到天亮的店家,这件事颇有成果,不过,也致使我一次又一次在床上辗转反侧的后悔中迎接天亮。
写这些文字的当下,刚冲了澡,在外面散步了三个半小时回来,今天上海接近四十度的高温,汗水湿透了衣服,仿佛桑拿房里待了三天三夜。改稿改得头疼,宁可挤在闹市的人群,听不同地区口音的人咒骂这炎热的天气。有人在餐厅举办生日宴会,吹灭了第一根蜡烛;有人在马路的中央骂孩子,行人侧目,摇着头擦肩而过;有人的电瓶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响,拨通电话,他很烦躁,大喊,你这个外卖到底是哪个地址。在百货公司,一个小男孩向我跑来,大喊救命,我拿起手机,以眼神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五秒后,他身后出现另一个追赶的女孩,女孩命令,好了,现在换你来追我。走着走着,天黑了,夜晚温度没怎么降低,热得窒息,来到南京路,一家内衣店门口贴着巨幅的林志玲海报,她穿得凉快,有人伸出汗津津的手,拍我肩膀,问我要不要去登东方明珠,他有半价的票可以卖给我。
2.
在自己出生长大的城市保持疏离感,原来那么容易就能做到,仅需搬出家,关掉手机,戴上墨镜,隐姓埋名,我想起了在冰岛的半年生活,我曾经在冰岛因为这样的感受而前所未有的自由过,噢,我竟然把“冰岛”带回了家。
内心活在冰岛的人,随时随地,能找到一片冰山歇息。独自生活和写稿,每隔一段时间,我会在内心想一些议题,冰岛书稿期间,我想的最后一个议题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尽可能不给别人带来伤害,这是全宇宙最正确的事情,对不对?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听起来容易,但还挺挑战,年轻的时候,我们跟随本能,常常走错路,这件事需要判断力,需要执行力,也需要勇气。我曾经非常在乎周围每一个人的看法,于是变成了一个懦弱的人,胆颤心惊,恨不得透明,不想成为舆论的中心。可是,到最后我却发现那些真正关心我的人有时其实根本不理解我所做的事情,他们只是希望我快乐,而那些总挑三拣四提意见的人,当我去接受那些意见,礼貌问询有何其他指点,对方完全不在乎,很可能继续挑三拣四指指点点,总有令其不满意的地方。我渐渐明白,在成长的阶段,这些人的存在是挑战,是时刻令我清醒,帮助我不断进步的动力,然而,当我战胜了他们,当我看清了他们,当我建立了自我,这些人的存在是可怕的,他们如同黑暗的漩涡,将周围的人一个个卷入,一定程度上,他们的内心活在漩涡深处,他们其实并不快乐,从未快乐。
在成年人的世界,我们越活越本质,我们不再听一个人说什么,而是去看他做了什么,我们学会了欣赏那些沉默去做事的人。一件事,一旦去做了,有了作品,就永恒了,其他的不过是噪音,不过是多年以后无人记得也无人在意的情绪。
《明天我要去冰岛》这本书,我想写给所有活在内心的冰岛的人。
我是怎样的人,我的身边也会聚集怎样的人,形成一个安全的岛屿,不一定理解彼此的坚持,但带来了陪伴,也带来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在距离人群遥远的地方,默默坚持,默默行动。
这个女孩,活成了一座岛。
我们无法逃离人性中普遍的险恶与无常的世事,幸运的是,岛屿会保护我们,隔离那些伤害。小时候,我们被父母保护。在学校,我们被老师保护。进入社会,我们被工作保护。当我们找到了自我,勇敢去做喜欢的事情,完成注定的使命,在这阶段,保护我们的是那件我们认定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那一件事。正因为我们奋不顾身去做,专心投入,以至于屏蔽了外界的噪音,以至于遗忘了岁月的流逝。作品完成之时,我们享受巨大的成就感,外界的声音更不重要了,眼角出现的纹路也无所谓了。
全身心去做的那一件事情,成为一座岛,隔离我们,保护我们。
这是一种良性循环:做喜欢的事情,在做着的过程中,成为了喜欢的自己。
3.
今天下午,我喝了三杯柠檬茶,现在是凌晨两点,脑袋清醒得很。
冰岛的书稿,一共两本,终于完成了。
我爱冰岛。爱一个国家,爱一座城市,往往是将自我投射在那一片土地。冰岛契合了我当下的状态——被摧毁后的重生,然后,等待下一次的被摧毁。
人生不是一出好莱坞电影,大起大落后总有幸福美满的结局,我爱冰岛,因为它危险,因为它随时会被毁灭却又每一天好好活着,用力活着。岛上有一百多座活火山,不是会不会爆发,而是何时爆发。飘着雪的冰岛夏天,我听过冰川的爆裂,听过极光的浅吟低唱,听过飓风卷着火山石的咆哮,生命在继续,这四年我采访的许许多多的人,我有一个有趣的发现——大部分不快乐的人,其实他们拥有一切,只是遇到了一些小麻烦;而我遇到的那些发自内心快乐的人,往往遭遇了人生最黑暗,任何人难以想象的无助境遇,见面时他们的状态不过比低谷好了一些,然而,他们知足地活在每一天。
对于这个现象,我的解读是,唯独经历过被摧毁,唯独一次次重生,唯独时刻活在不预期的又一次毁灭的威胁下,那一句“生命再在继续”才如此有力量。
年,冰岛的艾雅法拉火山爆发,火山底下,一户农庄的主人始终不愿离开,接受采访时,冰岛女人抱着两只小羊羔,在一片火山灰的暗无天日笼罩下,农场灯光微弱,照亮她快乐的脸颊,她告诉记者,这两只小羊刚刚出生,毛色和火山灰一样是灰的,所以取名小灰。
Thettareddast!冰岛人的口头禅,生活在地球上最大的裂口,一天会地震一千次,火山常常大爆发,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祖祖辈辈的冰岛人传承了一股行动派的精神,去吧,别害怕,只管去行动,做了再说,有问题了去解决,解决不了就算了。
人生兜兜转转,在每一个十字路口,但愿不后悔地做出选择。
未来的我,会记得在出租房喝了柠檬茶亢奋的夜晚,会记得赋予作品生命过程的苦与乐,会记得活在内心的冰岛的孤独与自由,会记得隔壁邻居惊天动地打喷嚏的声音,会记得我就是这样一步步成为了未来的我。
未来不会变得更好,糟糕的事情,糟糕的人,仍然存在,永远存在。
世事从来艰难,不要躺下来,不要停下脚步,也不要忘记欣赏沿途风景。
面对比我们更强大的存在,生命在继续,一天一天活下去,振作起来,从能做的身边最小的事情开始行动。做一件事,全力以赴,全心全意,享受孤独,拥有自己的小行星轨迹。找到一件事,让那一件事保护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还有了支持自己的人。曾经渴望全世界的掌声,现在却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因为我的快乐而放心地去做也令他们快乐的事情,我们深深相爱,我们也保持距离。
4.
回头看来时的路,有过快乐,有过失落,有过错误,有过痛苦。
18到27岁,这十年,我完成了自我建立与找回自我。
我爱冰岛,因为我就是冰岛。
冰岛,地球上最年轻的陆地,现在还在苏醒阶段,火山爆发,伤痕累累,但也很美,不是吗。人活一世,匆匆几十年,我活着,我想感受活着的每一种感受,用力的活着,认真的活着,不害怕每一次的被摧毁,都是刻在灵魂上的刺青,冰与火同时存在,我的美,是有故事,有力量,永恒的美。
我们害怕衰老,害怕被遗忘。不知为何,站在这个十年的路口,我一点也不慌张。
过去的十年,分为两个阶段,一个阶段是寻找自我,另一个阶段是找回自我。
有趣的是,这两个阶段都是在世界各地完成的。
18岁那年离开家,之后,我不断在世界各地生活辗转,非旅行者的身份,而是长期的居住。澳门一年,荷兰两年,爱尔兰半年,巴塞罗那半年,广州半年,又回到上海半年,然后辞职,走遍全国进行“交换梦想”项目采访两年,随即冰岛半年。
先说说第一个阶段。
人在异乡贱。贱了才好,有了放手一搏的勇气。
我曾在澳门,因为没人认识我,于是疯疯癫癫,想看看究竟我能变得多开朗,想知道拥有很多朋友是否会真正地快乐。离开澳门,来到荷兰,还是没人认识我,于是埋头读书,课外时间结交不同国家的同学成为朋友,想看看究竟我能变得多包容,想知道世界这扇大门能否在我的生命中推开。离开荷兰,来到爱尔兰,又没人认识我,于是参加很多派对,喝酒跳舞谈恋爱,裙角飞舞,想看看我能变得多自由,想知道青春绽放的美妙。离开爱尔兰,来到巴塞罗那,我恋爱了,他和他的家人还有朋友们包围我,巴塞罗那成为了新的家,我认真上班,午休时和同事在海滩散步,周末和他一起看电影,参加冗长的西班牙聚餐,他鼓励我写作,他帮助我变成一个灵魂丰富的人,他发现了真正的我,不知不觉,我有点找到了自我。
再说说第二个阶段。
离开巴塞罗那,青春的分界线,在广州和上海工作,我假装回归了属于我的文化,假装成为了我眼中成熟严肃的成年人,一年的尝试,那些野性,那些冲动,那些热情,像是火山爆发前的压抑,像是滚烫的岩浆在融化冰川,我放下了一切,出发去交换梦想,两年,独自一人,一路上见识人性这个维度的风景,不断经历,不断体会,我的自我越来越牢固,我的灵魂越来越自由。直到在冰岛的半年,我彻底意识了我是谁,我喜欢什么,我恨什么,我的底线是什么,我的局限是什么。
在不断的告别与出走中,我完成了青春的仪式——建立自我与找回自我。
5.
建立自我需要很多身边人的帮助,如果足够幸运,大部分人能顺利走过这一阶段。
因此,这十年的最难的是第二阶段,如何找回自我。
建立自我以后,还不是坐享其成的时候。没有经受过考验的理念,不过是无聊的道理而已,唯有受过质疑,受过伤害,被差点摧毁,一个人才会收获故事,理念才会丰满立体。
第二阶段,我选择在23岁辞职。
24,25,26,27这四年独立做了两个项目:“交换梦想”和冰岛采访。
我完成了当时辞职的目标:
-去做我想做的新闻。
-去见到媒体之外的真实世界。
-去成为一个有真正作品的创作者。
没有任何商业和组织冠名,没有广告和营销运作,没有团队,项目的资金纯粹来源于辞职时的工资存款,以及项目期间已出版书籍的版税,从项目策划,项目执行,一直到项目呈现,我背上行囊去采访,坐在书桌前整理资料,独立完成作品。
最近,我因为我做出的选择而遭遇瓶颈,心情一度低落,无法维系生存,交不出下个月的房租,导致这个月在压力之下写稿,关掉手机,离开网络,与所有人失去联系。我从瓶颈的情绪中恢复,得益于一句老套的话语“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当我为了生计愁苦,我想起辞职前最触动我的那个时刻。
在英国外交部新闻系统,常有机会与名人接洽工作,那一次,安迪穆雷比赛前,我在休息室单独和他过一遍工作行程,他很腼腆,话不多,和他握手的时候能感受到他的手很有力。我留在现场,看他的比赛,在台下,突然对他非常羡慕,不是那种网球天赋的羡慕,不是那种名人赚钱的羡慕,而是羡慕他有资格去做喜欢的事情的那种羡慕。
我知道运动员的生活并不那么精彩光线,每天不断重复的训练。
但是,我不介意吃苦,不介意没闯出名堂,不介意没天赋,不介意一次次的失败,我要的只是去做喜欢的事情的机会。
于是,我发起了交换梦想项目。
我不知道舞台在哪里,那就搭建一个舞台给自己。
所以,我要的只是去做喜欢的事情的机会。这四年,我得到了,我去做喜欢的事情了,我拥有了这一番体验。无论如何,我想,我得到了我想要的。
学生时代,只要读好书,便能有底气地去做许多学校之外的事情。毕业以后,发现世界是那么的错综复杂,很多噪音,很多虚伪的人,很多虚张声势的标签。
站在十字路口,决定大步向前走,迈开步子,低下头,默默的认真的去做项目。
写干净的文字,述说实实在在的故事,交出作品。
尤其在一个表达过剩的网络时代,每个人都在评论每个人,每个人都在表达对每个人的情绪,我想,这样的时代更需要有人去默默行动,切切实实去做好一件事,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只要行动,有作品,未必伟大的作品,未必完美的作品,但凡是作品,便能有底气有资格做更多想做的事情。
况且,交出作品,已然是一种成功。少谈意义,一件事做了,意义自然会显现。
不去做别人的人生旁观者,不去成为一个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评论家,不用自己的生命观看别人的演出,我是我人生的主角,生命那么短,我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力所能及做好每一件小事,当我付出行动,已然屏蔽了所有噪音,也学会了体谅别人的付出。远离一切的虚张声势,不要浪费生命。
6.
网络的存在,我见到了许多机会主义者。
有一些人,他们没有花时间花精力,去认真切实做好一件事,但是他们摆出了姿态,还捏造了煽动性的故事,最大程度捞取好处,这一种不可持续的令社会走向非良性循环的习性,过度的自我消费,过度的市场索取,我不知道这是对于当下商业市场的不安与不信任,还是人性中不可避免的懒惰和贪欲,又或者这是没有自我没有灵魂的人不得不走上的生存之道。
这件事,曾让23岁的我迷惑过,也一定程度激发了我的好奇心去执行交换梦想,去发掘那些生活中认真的默默的但却很厉害的普通人。最后,我找到了这样的人,不但受到鼓舞也成为其中一员,并找到了新闻写作的意义,那就是保护这些人的同时,让这些人被更多的人所知道,不塑造英雄,而是客观呈现,让他们不因为沉默而透明,至于带来怎样的影响,读者给出答案,这就是我认为的新闻:表达的魅力,传播的力量,以及旁观者的冷静视角。
我发现,许多人的生活重心不在现实了。去餐厅吃饭,桌上的人面对面,不说话,都在低头看手机,不愿意离开屏幕,生怕错过了什么。
我还有一些朋友,他们注销了社交网站,我问他们后悔吗,他们说现实生活的点点滴滴更精彩更真实,过好眼前的一种生活就好。
思考我与网络之间的关系,我很走运,这十年不寻常的人生经验,网络功不可没。
交不出下个月房租,静默写作期间,远离了网络,接近一个月,我知道,又发生了一轮新事件,又有了新的流行语人们口口相传,又有了新的流行明星,可是,不知道这些也没有到会死掉的地步,我还活得好好的。
并且,系统的,完整的,全身心的,创作了一部作品,这种成就感无可替代。
幸福,取决于内心的丰富程度。
物质也好,名气也好,电子科技也好,去肯尼亚看大迁徙也好,去纽约的街头被高楼吞没也好,这些不过是工具,辅助我们过更好的生活,从而感受活着的每一种感受。然而,当我们没有自我,没有内心,最终会跌入物质、名气、科技的漩涡,在一片黑暗之中,被欲望喂养的怪兽吞没。
读古人的诗句,无论写在龟壳上,竹简上,白纸上,环保纸上,还是电子阅读器上,本质上,我读的始终是诗句传达给我的感受。从古至今,无论国籍,无论社会变革,我们和祖祖辈辈的先祖没有差别,我们都在经历故事,都在感受活着的每一种感受,不枉费来世间做人,借了地球上的一张床。
未来,我想,我不会彻底告别网络,我知道这是不可逆转的大趋势,但我设定了原则,我的重心始终在现实生活,我想,我会继续完成一个又一个实实在在的项目,然后交出作品。
好好活着,用力活着,我想感受活着的每一种感受。
说的故事,可能发生在地球的任何地方。
本质上,我们总是在与彼此的灵魂相处。
莫愁前路无知己,自我足够强大,四海为家。
7.
如果你问我,这四年,每天和世界各地的陌生人聊天,我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个世界有各种各样的人,我喜欢与世无争温柔包容一切的人,我喜欢在不自由的状态暴烈愤怒打破枷锁的人,我喜欢浑浑噩噩没有自我意识但在一瞬间觉醒的人,我喜欢为了完成一件事不计代价风里来雨里去的人,我也喜欢胆小懦弱瞻前顾后很多小聪明的人。
这世界有多大,就有多少不一样的人。
我都喜欢,我都好奇,我都愿意去冒险,我都想用一支笔一张纸记录下这些故事。
我生活在生活之中。
我们心怀远大的理想,崇拜闪耀的明星,但是我们内心清楚,我们只是人群中其中的一个平凡人,学校里没有教我们这一课,如何成为一个快乐的普通人,因此,无论是“交换梦想”还是冰岛的项目,采访普通人的意义,便是在这个世界亲自见到那些默默存在的快乐的普通人,听他们的故事,如实记录。相比道理,故事永远性感,永远迷人。
故事的后来呢?
两个项目结束以后,我该去哪里呢?
带着我所喜欢的自己,去迎接新的人生阶段。
我还年轻,还有很多等待我去尝试的第一次,还有很多灾难和险恶在前方将摧毁我,还有很多事情等待我去重建,推翻,或者搞砸。
我愿意接受青春的结束,迎接我的会是28岁,成熟的更强大的我,更好更美的18岁。那一个我,刀枪不入;那一个我,说我想说的,做我想做的,没有任何的害怕;那一个我,有原则,有底线,享受孤独;那一个我,伤痕累累,还是会拥抱每一个人;那一个我,坦坦荡荡,没有任何隐瞒和欺骗。
18岁,每一朵花都会绽放。
27岁的尾巴,不要害怕凋谢,不要在意眼角的皱纹,不要拒绝肩上的担当。不是每一朵花都会结出果子,做到了,那是生命的丰盛,那是比青春更永恒的美好。
有一天,走向尽头的时候,我只在乎两件事:我有没有感受过活着的每一种感受?我有没有在我渺小的生命中创造出打破时间的作品?
去做我想做的事情。没有人有资格告诉我人生该怎么过。
勇气的秘密?做一件正确的事,从来都不需要勇气。
我们都只活一次,不要忘记去没有遗憾地活一回。
纵使伤痕累累,也请大步向前走。
《明天我要去冰岛》这本书的第一句话是“我出发了”。
最后一句,也是——我出发了。
写于年7月23日
上海静安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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